人的一生總是喜憂參半的,將快樂分享,可以帶給大家更多的快樂。將心思分享,可以將憂愁減半。如果說人生是一幅色彩斑斕的山水畫,那么人生的轉折就是這幅畫里畫龍點睛的一筆。畫家郭炘我嘔心瀝血、耗時八年完成別具匠心的長卷作品《湖廣填川圖》,整幅畫卷長27.08米,高34.5公分,全圖繪制5767個人物,長卷敘事,恢弘展現而又娓娓道來,再現了當年乾隆年間填川人的輝煌移民史。

　　郭炘我《湖廣填川圖》 毛志亮 攝

　　《湖廣填川圖》描繪了歷史上的“湖廣填四川”的場景。明朝末年,張獻忠攻入四川,明清軍隊廝殺混戰,民不聊生,加上歷時八年之久的三藩之亂,前后40年的戰亂、廝殺、虎害和瘟疫等天災人禍,四川全省人口已經從明朝萬歷六年(1578年)的600萬人,銳減至不足50萬人。為了改變四川人口經濟現狀,維護國家安定團結,康熙皇帝決定,通過大規模的人口移民來填實四川。

　　《湖廣填川圖》局部 毛志亮 攝

　　清乾隆時期遷移往四川的移民來自湖北、湖南、陜西、廣東、福建、江西、甘肅、江蘇、浙江、貴州和云南等十余個省,尤其以湖北湖南為多,故有“江西填湖廣、湖廣填四川”之說。以成都為例,清末《成都通覽》曾描述“現今之成都人,原籍皆外省人”。其中,湖北15%,湖南10%,河南、山東5%,陜西10%,云南、貴州15%,江西15%,安徽5%,江蘇、浙江10%,廣東、廣西10%,福建、山西、甘肅5%,可見成都基本上都是外地人。四川歷史上移民最多、規模最大、持續時間最長的當時被稱之為“湖廣填四川”的清代大移民,其影響之深遠至今仍婦孺皆知,老少能詳。 

　　郭炘我和一幅畫的故事

　　郭炘我是一個攝影家,也是一名美術愛好者。在他的介紹里面,沒有過多的頭銜,從藝30多年來,對自己的定位簡單而又清晰,對于藝術的態度總是真誠而又謙卑。小時候郭炘我就喜歡畫畫,鄰居木工師傅的一句玩笑,誤解成對他的贊揚,從而讓他走上了追求藝術的漫漫長路,至今還沉迷在那句看似贊揚的玩笑里不能自拔。

　　畫家郭炘我 受訪者供圖

　　郭炘我早年師從湖南花鳥畫家伍紀云先生,初步完成了他對國畫認知體系的構成。年輕氣盛的郭炘我初入繪畫的世界,一開始對于恩師爐火純青的繪畫技法并不能心領神會,歷經歲月的敲打和錘煉,如今才頓悟其中的玄奧。然而在技法繼承和突破上,郭炘我也開辟了另一條自我風格奠定的藝術道路,專攻人物,而非花鳥,成為郭炘我在藝術探索中逐步呈現的特色和符號。正所謂,十年磨一劍的藝術突圍,在時隔多年之后,終于得到了應有的綻放。

　　郭炘我的人生轉折源于2012年在成都寫生,一次和畫家朋友的聚餐中。一位老師對他說:“你的小寫意人物及風景畫得很到位,怎么不畫一幅‘湖廣填川圖’長卷述事畫呢?”酒桌上他第一次聽說有關湖廣填川這段鮮為人知的歷史故事,勾起他強烈的創作欲望。

　　思慮再三,不顧家人的反對,做好相關準備工作后,立即啟程。郭炘我背上相機、畫架來到最早移民去四川的湖北麻城,走訪當地居民,尋找當年移民蹤跡,風餐露宿,跋山涉水,不辭辛勞,一路走走停停。期間拍了大量照片,也畫了很多寫生素材。沿水路過水河歧亭經中館驛鎮團風入長江進湖北武昌、宜昌,逆水沿長江過奉節入四川。從2012年9月至2013年5月花時近八個月,沿當年湖廣移民人的足跡直至重慶朝天門。

　　八年完成《湖廣填川圖》

　　素材收集完后,為了潛心創作,郭炘我決定去深圳完成畫作。重新買了一個手機號,沒告訴任何親朋好友,只和愛人單線聯系。2013年7月攜夫人來到深圳,租住一間十六平米的民房,開始了與世隔絕的生活,專心致志埋頭創作“湖廣填川圖”。原計劃三到四年完成,沒曾想,這一畫就是八年多。

　　郭炘我和愛人 受訪者供圖

　　創作期間,由于沒有可參考的畫作藍本,郭炘我買了一幅《清明上河圖》印刷品,仔細揣摩研究張澤端的人物造型,房屋結構及走向,街道場景布局,山水及樹木描繪,遂決定畫一副50cm×100m的長卷述事畫。看事容易做事難。由于他以前都是畫的單幅畫,沒有畫過大型作品,畫了十幾稿,少則畫了五六米,最長的畫了十幾米,總覺得不是他想要的效果,推翻重來。

　　遂從湖北麻城開始,沿著舉水河、中館驛鎮晏店村、歧亭,團風到湖北武昌、宜昌等地,一路向西畫過去。由于是長卷述事畫,必須保證故事的連貫性,還要維系整個畫面的美感,所以選擇在夜里沒人打擾的時候思考創作,直至凌晨日出東方收筆。長此以往,會導致他的生物鐘紊亂,為身體健康埋下隱患。

　　很多午后,郭炘我會一個人靜坐在咖啡屋臨窗沉思幾個小時。一是為自己放風,二是構思下一步創作走向,三是細致觀察人們的生活百態,以此豐富畫面人物效果。晚上則奮筆疾書,每天重復著枯燥乏味的生活。夜里創作,抽煙成為常態。冥思苦想時抽,靈感來了也抽,咳嗽越發嚴重了。由于長時間久坐不動,身體狀態每況愈下。

　　愛人不在家,天天叫外賣,營養也跟不上,兩鬢白發日益見長,額頭皺紋越來越深,鄰居都以為他六十開外了,見面都客氣的稱呼他“老郭”。

　　國畫小寫意,不比油畫,畫錯了可以覆蓋修改,必須一筆到位,這就必須要把情節構思好。尤其上色的時候,不能有一絲差錯,否則畫面會有“臟”的感覺,這種感覺畫家都很忌諱。這就要求畫家必須具備相當的心理素質和一定的繪畫技巧。否則推倒重來就功虧一簣得不償失了。

　　冬天的夜里,深圳雖然沒有北方凌厲的寒風,但也有幾分寒意。有時候畫累了,郭炘我便做幾個俯臥撐,再來幾個下蹲動作。夏天的早晨,郭炘我會一個人爬上樓頂跑圈運動一下,看著東方冉冉升起的太陽,那一刻,郭炘我覺得世界那么美好,他的畫作一定要如期完成。

　　人生在世，一定要發光發熱

　　酸甜苦辣,崢嶸歲月,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會有刻骨銘心的記憶。開始醞釀創作時,郭炘我愛人是默許支持的,但三年時間,留下一堆毫無價值的手稿,難免口角。她時常抱怨,為何要花好幾年時間去創作一幅不為人知的畫作?畫完了,價值幾何?以你的名氣誰會收藏?三年畫的都是廢品,你準備還要畫幾年?確切說,郭炘我心里也沒底,他也不知道未來的路究竟怎樣走下去。他焦慮后悔過,也彷徨猶豫過。每當失意頹廢時,郭炘我便想起一個人來。

　　畫家郭炘我 受訪者供圖

　　2002年郭炘我在西安寫生,有幸和賈平凹老師、劉守信等老師相處過一段時間。尤其是賈平凹老師經常和郭炘我促膝談心,對他觸動最大,振聾發聵:人生在世,一定要發光發熱,為國家為社會創造有價值的東西。

　　人過留名,雁過留聲。對藝術追求始終孜孜不倦精益求精,一定要形成自己鮮明的風格,有自己的作品,大家才會記住你。賈平凹說他每寫完一部長篇小說,都要重抄兩次,不斷修改不斷完善,呈現給世人的才是精品,讀者才會認可你。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一個人只要沉下心來,全神貫注持之以恒做好一件事,不要想會得到何種回報,該來的自然會來。他的話對郭炘我觸動很大,也對他今后的創作指明了方向。

　　來深圳后,郭炘我和愛人有一個約定,為了專心致志完成創作,斷絕和外界一切聯系,春節也不回家。一是來去車票不好買;二是郭炘我腸胃不好,走親訪友大吃大喝對身體也是一種傷害;三是來去起碼得花費一個月時間;四是經濟捉襟見肘,老人小孩都要發紅包;五是寫意國畫為了色彩的延續性和連貫性,不能中斷,否則會有嚴重的色差。

　　說出來任何人都不會相信,來深圳八年,郭炘我很少出門。除了車站和周邊的地方,很多鬧市街道地名他都不清楚。深圳臨海,但他從沒去海邊游玩過,給愛人的承諾一次也沒兌現。人是群居動物,是需要參加社交活動來鞏固提升自己的社會地位的。愛人打工幾個月不回家是常態,一個人的世界,是孤獨寂寞的,是困惑迷茫的。一個月、半年的時間,有毅力的人或許可以忍受,但八年的時間,鬼子都投降了,一個人長期獨處,估計很多人會瘋掉。沒有強大的精神支柱和堅定的信念,一般人是支撐不下去的。

　　八年時間,春節都在深圳度過,郭炘我老家的親人非常迷惑不解。

　　他岳父說畫畫創作,怎么會沒有收入?孩子讀書等一切費用開支,都是他舅舅支出,那郭炘我天天忙的什么?一年到頭怎么看不到一分錢?春節是親人團聚的日子,領導都回家吃年夜飯,郭炘我未必比領導還忙嗎! 

　　兒子也誤解郭炘我,在他印象里,他爸爸一直在外闖蕩。從小到大,衣食住行,甚至學費等日常開支都是他舅舅負責解決。上大學后,父子關系淡漠,竟然很少和他父親交流。大學畢業后,才勉強和他父親通話溝通。來深圳后,看到他父親畫的是一幅繁瑣冗長的長卷述事畫,才冰釋前嫌。

　　親人誤解郭炘我,他還理解,畢竟他們不知道郭炘我的真實處境,朋友的傷害最令他傷心。手機換號后,朋友都沒聯系,時間久了,謠言四起。有人說郭炘我炒股虧了,沒臉回家。有人說他被大款包養了,專門給他們畫行畫牟利。更離譜的是,有人說郭炘我看破紅塵,遁入空門了。不一而足,總之說什么的都有。

　　原來郭炘我岳父母、孩子他們一直以為他以畫畫為借口,利用愛人打工的收入,在深圳逃避現實虛度光陰,是個好逸惡勞好吃懶做,不負責任的男人。

　　長時間的創作構思,煙不離手。過多的吸煙咳嗽導致肺氣腫。長時間缺乏活動,身體機能嚴重退化。上樓、爬坡,莫名胸悶窒息,心悸發慌。畫畫時,甚至有短暫的失憶,腦子一片空白。醫生警告郭炘我,過度透支體能有猝死風險。萬般無奈,畫到臨近四川時戛然而止。

　　郭炘我現在出門隨時帶著速效救心丸,還有硝酸甘油片,以防不測。

　　自古道,蜀道難,難于上青天。三峽湍急的風浪,蜀道漫長的艱險,還有移民途中的諸多精彩故事,只能在《湖廣填川圖》續集中慢慢展現了。

　　對藝術執著而專一

　　生活中,郭炘我是個單純的人。他善良而勤勉,對藝術執著而專一。勤能補拙,笨鳥先飛。郭炘我說,待我身體康復后,我會選擇在一個舒適的環境,全力以赴完成續集的創作,一定要給世人留下一幅完整而靚麗的畫卷。作品完成后,老家和四川朋友第一時間邀約郭炘我過去。郭炘我選擇去了成都,那里和他作品主題相符。

　　《湖廣填川圖》局部 受訪者供圖

　　初見長卷畫,每個人都露出驚訝的神態: 一不相信是郭炘我的作品,二不相信此畫耗時八年。多方印證后,消息不脛而走,慕名而來的人很多,有腰纏萬貫的老板,也有以前相識的同行,更多是美術學院的老師和收藏家。在成都呆了二十多天,朋友們都給郭炘我出謀劃策。有人建議去省博物館,或者國家博物館,他們肯定會收藏他的作品。也有人說最好去香港國際拍賣行,那里富豪多,肯定能拍出大價錢。也有企業家和郭炘我商議,準備出幾百萬私人收藏,都被郭炘我一一婉拒。

　　十月懷胎,肚子里懷的都是母親的寶寶。《湖廣填川圖》就是郭炘我的孩子,是自己懷胎八年心血的結晶,也是他的成名作。如果就這樣被人私自收藏,那等于郭炘我的作品只能在一個極小的圈子里傳閱,名不正言不順。郭炘我八年的心血轉瞬成了收藏家的私人藏品,說實話,郭炘我心里一時接受不了這個現實,也違背了他的創作理念。

　　《湖廣填川圖》局部 毛志亮 攝

　　湖廣填四川是一個重大歷史事件,郭炘我以手中的畫筆生動地再現了這一波瀾壯闊的恢宏長卷,讓全世界更多的華人都記住中華民族這一輝煌的歷史事件,這就是他創作這幅畫的初衷。郭炘我透露,后續將攜《湖廣填川圖》作品在四川、湖南、廣東、上海、北京等地參展,以正規渠道在國內正式亮相。如果有機會能去國外參展,郭炘我一定毫不猶豫欣然前往。

　　我只想用畫筆,把所有看到的美用藝術的形式展現出來,讓美得到升華而永恒。——郭炘我(寅茗 佐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