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工業報   韓永先

天眼查信息顯示，2024年8月29日，杭州娃哈哈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娃哈哈集團”）發生工商變更，宗慶后卸任法定代表人，娃哈哈集團法定代表人、董事長兼總經理三職均由宗馥莉接任，持股比例29.4%。同時，余強兵、張暉、吳建林等多名娃哈哈集團原高管退出董事、監事職務，新增葉雅瓊、費軍偉等為董事，王國祥為董事兼副總經理。

從此前宗馥莉辭職風波，到重組董事會，備受矚目的娃哈哈集團接班之爭看似終于塵埃落定，但中國工業報獨家了解到，娃哈哈集團內部股權紛爭依舊“硝煙”彌漫。

轉簽勞動合同引發職工不滿

中國工業報獨家獲悉，日前，娃哈哈集團幾十名員工發起集體訴訟維權已進入司法程序，坐等法院正式受理。

多位娃哈哈集團前員工和內部職員向中國工業報爆料稱，因為娃哈哈集團近期要求員工重新簽署勞動合同、以較低價格回收員工持股會股權，致使娃哈哈集團職工權益受到損害，不得不自發成立維權會，依法拿起法律武器保護自身權利，目前已正式提起了法律訴訟。

娃哈哈集團員工維權委員會（簡稱“娃哈哈維權會”）告訴中國工業報，近期娃哈哈員工勞動合同被要求改簽宏勝飲料集團，并取消“干股分紅”，造成員工權益嚴重受損；同時，杭州蕭山順發食品包裝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蕭山順發”）近日突發的股權變更，更是影響到了娃哈哈集團員工的切身投資收益。

蕭山順發是娃哈哈集團旗下重要的投資主體之一，杭州娃哈哈集團有限公司基層工會聯合委員會（以下簡稱“娃哈哈集團職工持股會”）則是蕭山順發的重要股東之一。此前，娃哈哈集團職工持股會背后的娃哈哈集團員工可分享來自蕭山順發的高額投資收益。

天眼查等工商登記信息以及哇哈哈集團員工透露，2024年8月16日，娃哈哈集團職工持股會在蕭山順發的股權竟然以零元價格被全數轉移到宗馥莉個人名下。因此，娃哈哈集團職工質疑，娃哈哈集團職工持股會現今究竟被何人控制，如何做出這一轉股決定，是否經過了合法的程序，轉讓價格為什么是零元。

中國工業報調查核實信息顯示，宗馥莉此次正式接任娃哈哈集團之前，娃哈哈集團的股東主要有三個，分別為原董事長宗慶后持股29.40001%，杭州上城區文商旅投資控股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杭旅控股”）持股46.00001%，娃哈哈集團職工持股會持股24.59999%。

杭州娃哈哈集團目前股權結構

而天眼查顯示，8月29日娃哈哈集團工商信息變更后披露的持股情況，僅有宗馥莉29.4%股權，杭旅控股和娃哈哈集團職工持股會的持股情況并未披露，是否正在發生變更，目前尚無確定信息。

中國工業報從娃哈哈集團內部了解到，娃哈哈維權會反映的股權回購、改簽勞動合同、股權變更、股權回購、集體訴訟等事項均是事實，目前娃哈哈集團正在全力應對。

員工維權起訴娃哈哈集團

中國工業報掌握的信息顯示，目前已經有幾十名娃哈哈集團員工向法院提起了訴訟，其中有離職的，也有在職的，甚至還包括十余位娃哈哈集團創業元老。同時，娃哈哈維權會也已成立。

在這些訴訟中，娃哈哈集團員工一方面要求確認2018年的股權回購行為無效，重新確認職工在持股會中的股份，同時要求職工持股會、宗馥莉對于2018年員工股權回購行為做出進一步解釋和說明，包括回購資金來源、回購價格等。

另一方面，有部分員工對職工持股會歷史分紅計算、蕭山順發股權被零元處置提出強烈質疑，也已通過訴訟方式向職工持股會、宗馥莉追討損失。

杭州娃哈哈集團股權變更信息

知情人透露，娃哈哈集團股權紛爭背后另一個值得深思或備受關注的還有娃哈哈集團國資股東的權益是否受到侵害的問題。娃哈哈集團職工向中國工業報透露，2018年2月之后，娃哈哈集團職工收到的分紅款并非職工持股會發放，而是由娃哈哈集團發放。如前所述，娃哈哈集團第一大股東是杭旅控股，該發放模式是否導致娃哈哈集團利潤減少，進而影響國資保值增值，也值得進一步調查。

據相關維權人員向中國工業報反饋，引起以上訴訟案件直接的導火索為：2024年8月份開始，娃哈哈集團員工陸續被要求終止與娃哈哈集團的合同，轉而改為與娃哈哈體系外由宗馥莉控制的宏勝飲料集團簽訂勞動合同，改簽勞動合同以后，員工在娃哈哈集團享有的“干股分紅”待遇被徹底取消，眾多員工十分擔心自己的未來收入也沒法得到保障。

盡管員工們對勞動合同改簽要求頗有疑慮和抗拒，但迫于各種壓力，已經有不少員工與宏勝飲料集團簽訂了勞動合同，完成了身份“轉換”。但更多的員工則通過各種形式明確表達了支持和參與維權活動，希望維護自身合法權益。

至于另一條導火索，則可能是娃哈哈集團職工持股會疑似以非公允價格處置了蕭山順發股權。近日，隨著宗馥莉全面接手宗慶后卸去的法定代表人、董事長兼總經理職務以及股權，其管理及經營方式也或多或少引起該部分職工質疑和不滿。

六年前的股權回購疑云

基于上述種種不滿，娃哈哈集團職工們紛紛發聲，甚至開始追溯六年前的股權回購。中國工業報從爆料人處了解到，2018年2月前后，在娃哈哈集團疑似與部分員工們沒有充分溝通的情況下，娃哈哈集團出臺政策，“回購”了員工股份，轉而實行“干股”制，即員工們手中不再有白紙黑字的出資證明和實實在在的股份，而只有一個隨時可變動的干股數字。

娃哈哈維權會相關負責人向中國工業報表示，回購對價應當是股份本身的價值，無論如何不可能低于持股會歷年積存下來的未分配利潤。此前長達近二十年，娃哈哈集團員工持股會每年的分紅都穩定在0.8元/股，但娃哈哈集團2018年推出的回購方案條件則是“2元特別分紅加1元股本”，即以每股3元價格回購員工持股，這3元/股的回購對價是否就是娃哈哈集團職工持股會歷年累積未分配利潤的全部，娃哈哈集團卻從未公開過賬目，員工們也不得而知。同時，這筆回購款本來就應該是職工持股會職工可享受的分紅，相當于用員工自己的錢買了自己的股份，更沒有考慮任何股權溢價。因此，當娃哈哈集團提出以職工持股會名義把員工手中的股份“回購”時，很多員工并不滿意。

參與此次維權的娃哈哈集團個別員工甚至明確提出，當年他們就對娃哈哈集團的“回購”行為強烈質疑，因為他們并不清楚娃哈哈集團職工持股會從1999年改制以來到底積累了多少資本，回購資金又來自哪里。2018年那次“回購”和“干股”改革時也沒有人對職工持股會積累收益和股權價值進行過任何審計或評估，他們完全是在不透明的狀態下被迫接受了“回購”。他們希望通過維權，對當年職工持股會回購款來源以及回購價格弄個明白，能有一個官方的、合理的解釋。

法律從業人士向中國工業報分析稱，公司回購員工股權的行為本身沒有錯，但是要在合法合理的前提下進行。2018年娃哈哈的員工股權回購，從法理上有兩個疑點：一是用于回購的資金，是否侵占了本屬于員工的歷史累計分紅款；其二則是回購價格是否公允，在過往每年至少可分配0.8元/股的基礎上，考慮到未來的持續獲利可能，公司僅按股權出資“2元特別分紅加1元股本”方式回購，是否涉嫌對員工股權的低估。

中國工業報獲悉，目前由娃哈哈維權會發起的此次“股權”訴訟，已經得到了更多員工響應，維權隊伍也在持續擴大，并且得到了各方面的廣泛支持。

娃哈哈集團維權員工也同時呼吁，娃哈哈集團創立發展至今，一直得到浙江省市區等各級政府部門的關懷和支持，娃哈哈的品牌和產品也深受全國人民的喜愛，而數萬名娃哈哈員工，也通過“職工持股會”實現了對娃哈哈集團的間接持股而獲益，是助力共同富裕的“混合所有制樣本”。因此，盡管對宗馥莉目前的管理方式以及經營方式有所質疑，娃哈哈全體員工仍需要堅守崗位，確保公司能平穩運行。

娃哈哈維權委員會在給全體娃哈哈人的一封信中也強調，娃哈哈是識大局、有紀律的，希望大家在維權過程中一切行動都要合法、合理，切勿采取過激行動，避免造成不必要的社會負面影響，損害娃哈哈的形象。

對此次娃哈哈集團的勞動合同轉簽、蕭山順發股權被零元處置、“員工股權權屬”維權相關起訴事件，中國工業報將持續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