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國工業報 劉德炳

金融是科技創新的“催化劑”，是打造現代化產業的重要推手。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指出，以科技創新引領新質生產力發展，建設現代化產業體系。健全多層次金融服務體系，壯大耐心資本，更大力度地吸引社會資本參與創業投資，梯度培育創新型企業。

如何做好科技金融這篇大文章？如何推動科技與金融的“雙向奔赴”？中國工業報專訪了律聯資本研究院院長張青永。他表示，科技、產業、資本處于一個鏈條中，保持整個鏈條的循環暢通無阻，即“產融技高效融合”十分關鍵，這需要政策、產業、金融、科技、市場環境、高復合型人才體系建設等多層面同步發力，包括應用AI（如DeepSeeK）重塑高效的金融價值鏈，打造理性健康的資本市場。

金融與科技融合發展。圖片AI生成。

推進產融技的深度融合

金融是科技創新、產業發展的重要推手，實現資本與科技、產業的有效對接和循環暢通，促進產融技高效融合，為經濟高質量發展注入強大動力。

中國工業報：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在科技創新、產業發展的任務里，專門提到了金融、資本，怎樣理解這一安排？

張青永：金融是科技創新、產業發展的重要推手，中央經濟工作會議重點強調要推進產融技的深度融合。這次會議鮮明提出，壯大耐心資本，梯度培育創新型企業，更大力度地吸引社會資本參與創業投資，凸顯出政策將發力激活民間資本。從實際來看，這確實是打通產融技融合發展的關鍵突破口。

中國工業報：中央政治局會議提出“穩住股市”，對金融服務科技創新和產業發展有何影響？

張青永：中央政治局會議提出“穩住股市”，釋放出強烈的積極信號，著重強調了資本市場的穩定對經濟全局的重要性。穩定的股市能夠極大地提升投資者信心，吸引更多資金流入資本市場，為科技創新和產業發展提供堅實的資金保障。這有利于不同發展階段的企業，無論是早期的科創企業，還是處于成長期、成熟期的科創企業，更多地獲得融資，更加有力地推動產融技深度融合。

中國工業報：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要求“建立增強資本市場內在穩定性長效機制”，這與打造理性健康的資本市場有何聯系？

張青永：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的這一要求，與打造理性健康資本市場的目標高度契合。建立增強資本市場內在穩定性長效機制，是打造理性健康資本市場的重要舉措和必要條件。只有資本市場具備內在穩定性，才能吸引各類資本，包括耐心資本、社會資本等長期參與，實現資本與科技、產業的有效對接和循環暢通，促進產融技高效融合，為經濟高質量發展注入強大動力。

壯大耐心資本是關鍵變量

多層次金融服務體系具有明顯的梯度性，資本市場呈現出梯度特征，不同階段、規模和水平的企業能夠對接不同的資本市場。壯大耐心資本，特別是壯大激活民間資本對產融技融合發展至關重要。

中國工業報：多層次金融服務體系與梯度培育創新型企業有何關聯？

張青永：多層次金融服務體系與梯度培育創新型企業一脈相承，具有高度一致的內在邏輯。其內涵和外延不斷拓展，主要涵蓋多層次資本市場體系、三級資本市場、多元出資形式、多元金融業務類型等多個層面。

多層次的資本市場體系：包括地方各省市自治區股權交易所、全國股轉公司，滬深主板市場、深市創業板、滬市科創板、北交所等，此外，還涉及香港交易所及海外資本市場。不同市場對應不同類型的企業，如地方股權交易所、全國股轉公司、北交所、深市創業板、滬深主板市場對應規模從小到大的企業?？苿摪鍎t聚焦符合國家戰略、研發投入高、具有硬核科技實力的企業。

多元出資形式：從出資形式看，可分為貨幣、實物、股權、債權、股債混合、無形資產（如知識產權）等出資形式。如今，新興資本形式不斷涌現，例如允許數據資產評估作價作為資本金出資，允許數據資產入表，實現數據資產資本化。

總體而言，多層次金融服務體系具有明顯的梯度性，資本市場呈現出梯度特征，不同階段、規模和水平的企業能夠對接不同的資本市場。出臺更有力的政策，鼓勵傳統產業升級、科技企業加大研發與創新力度，就能實現梯度培育創新企業。

就股權投資和股權資本而言，同樣呈現出不同層面和梯度，與企業成長階段基本吻合。不同梯度的資本對應不同梯度的企業，股權投資中“投早投小投硬”的邏輯，一旦投中可能獲得高額回報（如早期投資阿里巴巴、騰訊、京東、谷歌等行業領跑者的天使投資者、VC投資機構等），背后正是梯度投資理念的體現。

中國工業報：本次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強調，壯大耐心資本，這一提法有何深意？

張青永：壯大耐心資本，主要是指壯大耐心投資主體所持有的股權資本。不同的資本具有不同屬性和訴求，最終體現為多層次性、多元化。從訴求角度，股權資本主要分為四部分：政府主導的股權資本、國內金融機構主導的股權資本、國內民間資本和國際資本。

政府主導的股權投資資本：包括政府部門持有的資本、中央國企資本、中央和地方成立的產業基金等，除追求投資資本保值增值外，還肩負支持產業創新升級、產業發展的重要使命。

國內金融機構主導的股權投資資本：是指由銀行、證券、保險等金融機構作為主要資金來源或管理主體，它既包括金融機構自有資金進行的股權投資，也包括其通過發行理財產品、設立基金等方式募集資金后進行的股權投資。

政府主導的股權投資通常會進行系統部署；國內金融機構主導的股權投資資本基本訴求是財務回報和戰略協同。

國內民間資本和國際資本：國內民間資本是國內個人或家庭持有的資本，其核心訴求是通過股權投資來實現高回報，即財富快速增長；其基本特征是資金規模龐大而分散、專業性弱、理性不足、個人或家庭投資者整體素質分層且差距較大。國際資本規模相對有限，但在投資理念與策略上較為專業、成熟，對投資的理由、投資階段和類型的企業選擇、投資回報測算與預期等都有清晰考量。

從規模、屬性、訴求、專業等多方面綜合考量，發揮金融對科技創新、產業發展與升級的助力作用，壯大耐心資本特別是壯大激活民間資本至關重要。

科技金融市場如何應變？

科技金融面臨著越來越多的變數，尤其是人工智能時代的到來，這既是挑戰和風險，也是巨大的機遇，需要積極面對、妥善應變。

中國工業報：隨著金融科技的快速發展，如區塊鏈、人工智能在金融領域的應用，對科技金融的發展帶來了哪些新機遇和挑戰？

張青永：金融科技的快速發展和產業、行業、國際競爭環境的動態演進，帶來發展機遇的同時也提出更高的要求和更大的挑戰。技術的快速迭代與金融監管是否同步、科技成果轉化與知識產權布局申請保護是否同步、金融產品創新與技術升級快速迭代及新技術涌現、產業落地的同步與適配性；兼顧數據安全、隱私保護與科技金融發展如何平衡；金融科技高速發展與變革要求原從業人員和新進入就業人員、擇業準備再就業人員必須快速適應新的人工智能時代與智能智造時代、AI戰略管理時代、立體化傳播時代（如直播、短視頻、跨境與國際營銷布局、互聯網、傳統媒體等）、AI供應鏈管理時代、非接觸交付時代。當下，在人工智能研發與應用領域、數據資產管理與運營、知識產權運營、科技金融有效融合創新領域，還有較大的人才缺口；產業、金融、技術、人才標準體系建設如國家標準、行業或團體標準、企業標準等政策鼓勵支持措施需要進一步發力。

面對多變、創新的國際科技競爭，行業與產業加速演進，AI科技與金融、產業的深度融合需求，新質生產力高格局要求等眾多挑戰，我們需要多層面協調共同應對，加強金融監管創新，推動金融科技與科技金融的良性互動發展，更主要是有效推動產融技深度融合，達到戰略風險管理與更高質量發展協調推進。

中國工業報：近期，以DeepSeek為代表的人工智能企業在金融領域展開技術賦能探索，您如何看待這類技術對科技金融生態的影響？

張青永：DeepSeek的技術實踐為科技金融提供了重要啟示。其核心價值在于通過AI和大數據重構金融服務的底層邏輯，重塑、提升和優化甚至創新金融服務與運營全價值鏈，讓科技、金融、產業可以更加有效融合。

如私募股權機構“融、投、管、退”運營價值鏈與DeepSeek技術有效融合，會帶來更加高效的運營管理和資產配置?！叭凇?，融資角度，可以根據投資方向、投資階段、投資收益目標，針對什么樣的客戶群，DeepSeek可以做目標客戶群畫像分析以及站在投資客戶角度如何更好地推介募資計劃書以及生成適配的募資計劃書，也可以協助優化募資計劃書；“投”，投資角度，DeepSeek可以很快速搜集信息、整理信息、判斷與推理后生成投研報告，這大大節省了搜集、整理、盡職調查時間，讓投資效率更高、資本與產業項目更適配即提升配置效率；“管”，管理角度，對內，私募股權機構發揮DeepSeek搜集整理判斷信息等優勢，可以快速生成合規適配的管理制度，以及應對監管機構的有效運營管理措施，對外，更好地管理好所投資資金，與被投資企業信息對稱程度大大提升，投資風險管理策略更適配；“退”，投資資金退出角度，可以根據被投資企業地域、行業、發展階段以及估值情況、比較優勢、業績規模、科技含量等，結合被投資企業股東與高管的意愿，根據資本市場狀況以及經濟周期階段等，擬定退出戰略、策略以及路徑等，讓投資退出更高效。

DeepSeek普惠性的開源戰略，可以有效提升投資者素質，更好地了解私募股權機構以及投資階段，對于培養更多合格投資者，提升耐心資本規模意義深遠；也有利于提升整個私募股權投資行業升級與創新能力；對于培養具有國際競爭力的國際私募股權機構、國際商業銀行機構、國際投行、國際保險機構等意義重大，對推動中國資本進行全球配置也會發揮強大助力作用。

形成推動產融技融合的政策合力

多部門出手穩市場，進一步健全產融技鏈條，引導市場資金流向優質產業和科技創新領域，有力促進產業升級和技術創新。下一步，政策層面應精準發力、協同發力。

中國工業報：國務院國資委推動央企回購增持，在產融技融合的鏈條中具有怎樣的意義？

張青永：國務院國資委推動央企回購增持戰略價值很高，短期、中長期意義重大。央地國企作為國民經濟的中流砥柱，回購增持能夠提升投資者預期和信心，對于打造可持續的股票價格收益率曲線，提高財富效應和穩定資本市場有實質意義；也充分體現了央地國企在關鍵時刻的擔當，發揮帶頭示范作用，引導市場資金流向優質產業和科技創新領域，有力促進產業升級和技術創新；央地國企回購增持，能夠提升央地國企股票增值，也是央地國企有效的市值管理措施；增量央地國企資本回購增持資本，加上增量國內金融資本、民間資本、國際資本入市購買個股和股指ETF等金融資產，會有效穩定中國資產價格，對于穩定人民幣匯率也有重大意義和價值；帶動存量資本增值，推動增量資本快速發行和規模擴大，可謂是培養耐心資本規模進入資本市場的有力舉措。

中國工業報：中國證監會主席吳清提出要豐富穩市場政策工具，做好增量政策儲備，這對產融技融合有什么作用？

張青永：豐富的穩定資本市場的政策工具與產融技融合息息相關。穩定的資本市場是科技企業獲取資金的重要前提，通過推動構建“長錢長投”的制度環境，吸引社保基金、公募基金、商業銀行資管產品、券商資管產品、信托資管產品、私募基金資管產品、國際資本、民間資本等長期資金入市，可為處于不同梯度的科技創新企業提供更穩定的資金保障。充足的資本可以有效推動企業加大科研投入、做大業務規模，進而推動創新與產業升級，提升科技與資本的融合進程與效率。

中國工業報：央行創設的證券、基金、保險公司互換便利和股票回購、增持專項再貸款，對多層次金融服務體系和產融技融合有何作用？

張青永：央行創設的這些新貨幣政策工具，是對多層次金融服務體系的重要補充。它們為資本市場提供了流動性支持，顯著增強了投資者的預期與市場信心。這里面蘊含著一級資本市場、二級資本市場、三級資本市場相關關系以及與產業、科技創新融合的底層邏輯。央行創設豐富新貨幣政策工具，顯著增強了投資者的預期與市場信心，增強了二級市場的流動性與財富效應，進而有效促進一級資本市場發展壯大、耐心資本發展壯大，以終為始良性循環與發展。整體看，此舉有利于一、二、三級資本良性互動，有效推動科技創新、產業升級，即產融技有效融合。廣大家庭持有股票，實現工資性收入穩健增長基礎上的財產性收入增長，財富效應會有效激活和壯大耐心資本，打造長期穩健上漲的股票收益率曲線也是實現共同富裕的有力手段和有效的財富工具。

中國工業報：在推動科技與金融融合過程中，政策層面應如何精準發力，確保各項措施落地見效？

張青永：政策的精準發力至關重要。制定差異化的扶持政策，針對處于不同發展階段的科技企業，在稅收優惠、財政補貼等方面給予精準支持；加大科技創新暨知識產權全價值鏈的獎勵支持政策，特別高質量發明（高質專利）國際國內申請獎補力度以及出臺更大力度獎勵知識產權融資與運營的政策；加大數據資產價值鏈獎勵支持政策，特別是數據資產資本化、融資與運營的獎補力度，這些手段與措施對于推動產融技有效融合，提升產業升級、科技創新、發揮金融服務實體經濟的效能十分迫切，進而推動經濟可持續增長與更高質量發展。

中國工業報：當前許多地方政府都在出臺產業扶持政策來吸引科技金融資源，您認為地方政策在科技金融融合中應扮演怎樣的角色？

張青永：鼓勵地方商業銀行出臺更多支持以知識產權質押、數據資產權益質押、供應鏈金融和票據融資等多種融資手段與方式；鼓勵以本地上市企業和地方國有上市公司為資本運作與整合平臺，成立并購基金，整合產業、人才與技術、資本，打造具有競爭優勢的產業集群；積極宣傳、引導、推動金融風險管理教育工程，讓更多規模企業、上市公司能夠充分發揮金融市場價格發現、價格波動管理功能，特別是引導出海布局的企業對國際規則和法律了解的同時，提前制定利率、匯率、原材料與產品、技術等價格波動風險管理戰略。